“我是咋上道的?”
妇人一脸羞赧说道:“说起这个,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就去给阎王爷报道了,可是姨我不想死啊,就咬着牙挺着。结果等病治好了,我也就稀里糊涂的上道了,闹不清是咋回事儿。”
沈戎闻言面露沉思,叶炳欢倒是曾经跟自己说过,命途上道靠的是压胜物,而压胜物的出现则是靠着一股执念。
妇人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只是太过于少见。
沈戎没有吭声,继续听对方絮叨。
火灼旧锅,碳生新焰。
妇人捏着一根枯枝,在火盆中挑开一条缝隙,好让略显沉闷的碳火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在别人眼里,上道好像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件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可到了我身上,却好像是因为治病用光了这辈子的好运气,剩下的全是苦日子了。”
“以前你大姨我在老家的时候,每当农闲,我们一群老娘们就爱凑在一起碎碎嘴,唠唠嗑,掰扯掰扯牛羊怎么喂才能长得健壮,打听别家老爷们脱裤子和干活的时间哪个更长。”
“要是瞅着你这样的身段长相的年轻小伙子,那肯定得瞪着眼睛好好搂上几眼,回头晚上躺上炕头的时候,回想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能不能跟你配得上。”
“可是等我上道了,这一切就都变样了。那群撒泼打滚,一辈子谁都不服,谁也不怕的老娘们突然对我.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哦,对,毕恭毕敬。就连村里面的老爷们也躲着我走,实在是躲不开了,就在道中间朝着我跪下。”
“咱这一辈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儿?所以我在村子里呆的横竖不是滋味,这才选择离家出门,跟着游市到处走。走的地方多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以前不是人,是一头倮虫。我的祖宗也不是人,而是一匹叫做吉量的马。”
说到‘倮虫’这两个字的时候,女人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黯然。
“其实我没觉得当一只倮虫有什么不好的,别人让我干啥就干啥,好好听话,那就有的吃有的喝。不像现在,我好像自己能做主的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了。”
沈戎端着碗刨饭的动作突然一顿,眼神复杂,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给自己的感觉。
纯朴?
这个词放在如今的世道,好像是一句骂人的话。
但沈戎却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今天会留下来吃这一碗饭。
命途之路,善者难行。
但命途不该总是恶徒当道。
“好久没人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