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走进来时,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深深躬身,长揖及地。
“下官孙远,添为赣王府幕客,拜见刘刺史。”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丝谦卑:“我家大王感念刘刺史仁心厚德,不远千里,驰援饶州,解我洪州燃眉之急。特遣下官前来,代大王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那份制作精美、边缘烫金的礼单,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呈了上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刘刺史笑纳。”
青阳散人默不作声地上前,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礼单,转身呈给刘靖。
刘靖却仿佛没有看见。
他径直走到书房正中那张宽大的帅椅前,缓缓坐下。
那张椅子似乎承受不住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嘎吱”声。
随后,整个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檀香的烟气,在凝固的空气中,缓缓盘旋上升。
这沉默,比任何雷霆万钧的话语都更具分量。
孙远感觉自己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头假寐的猛虎。
终于,就在孙远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刘靖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化雨,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赣王有心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青阳散人将礼单收下。
“既然如此,本官便却之不恭了。”
听到刘靖收下礼物,孙远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稍稍落下,这第一步,总算走得平稳。
看来,这位刘刺史还是懂规矩,讲道理的。
他正准备清清嗓子,顺势开口,试探此行的真正目的——让刘靖退出饶州。
然而,刘靖却先他一步,端起了桌上的茶盏。
他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他没有看孙远,目光仿佛完全被杯中沉浮的茶叶所吸引,语气平淡得像是与老友闲聊家常。
“对了,孙先生。”
“当初赣王与本官约定,出兵所需粮草用度,皆由贵方承担。”
“如今战事已毕,我军中消耗甚巨,数万将士都在等着开伙。”
“不知这批粮草,赣王何时能送来?”
这轻描淡写的一问,却让孙远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猛然抬眼,死死盯住刘靖,试图从那张依旧俊美温和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他只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深潭的眸子。
只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