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甘宁的震撼,却与这些匠人截然不同。
他不懂具体的营造之术,但他懂水战、懂后勤、他懂一支舰队的命脉在哪里!
他的脑海中,正飞速地闪过一幕幕画面,进行着疯狂的推演。
一艘己方主力战船,在激烈的战斗中船底被敌军撞出一个大洞,冒着沉没的风险,狼狈撤回。
按照旧法,它至少要退出战斗半年,甚至更久。
但现在,这艘船缓缓驶入船坞,闸门关闭,池水在数日之内泄尽。
工匠们围着稳稳当当落在木桩上的船体,架起火把,日夜赶工,三五日便可修复如初。
开闸引水,这艘战船便能再度杀入战场!
这意味着什么?
甘宁的手心,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这意味着,一支拥有十艘战船和一座船坞的舰队,其实际持续作战能力,将远远超过一支拥有二十艘战船却没有船坞的水师!
战损的修复效率,将被提升十倍不止!
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是足以决定生死存亡的绝对优势!
这还不是全部。
有了这种安稳的建造环境,他们可以从容地建造更大、结构更复杂、威力更恐怖的巨型战船!
那些以往只存在于想象中、因为建造和维修难度过大而无法实现的设计,如今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楼船可以造得更高,艨艟可以造得更坚固!
甘宁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急促。
他终于明白,主公任命他为水师都指挥使时,那句“治辖江西”的平淡话语背后,是何等恐怖的底气与雄心!
“主公……”
甘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他对着刘靖深深一拜。
这一次,他的心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桀骜。
“属下……明白了!”
刘靖看着眼前这群因为一个构想而陷入狂热与沉思的匠人与将领,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他扔下的,不仅仅是一座船坞的图纸。
更是一颗名为“技术革新”的火种。
这颗火种,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从鄱阳湖畔开始,点燃一场足以燎原的熊熊大火!
而手握火种的他,将是这场变革唯一的引导者。
刘靖将他扶起,淡淡道:“本官只是提了个想法。”
“这船坞具体如何修建,水闸如何设计,用何种材料,还需你们这些真正的行家,去自行摸索,反复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