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花甲的王太医便被几个甲士半扶半架地“请”了过来。
老头子半夜被从被窝里拖出来,一路疾行,吓得魂不附体,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当他被推进那间弥漫着血腥与骚臭味的寝宫时,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纪祥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太医颤巍巍地上前,当他看清软榻上那个面色青紫、胸口衣袍被血浸透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想要去探杨渥的脖颈,但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纪祥冰冷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作为侍奉了两代淮南王的御用太医,他只看了一眼,便知晓了一切。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王太医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纪祥缓缓上前一步,声音不大:“王太医,大王近日沉迷玩乐,心力交瘁,方才突发恶疾,人事不省。”
“太医乃是杏林妙手,医术精湛,想来应当知晓到底是何病症?”
王太医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着纪祥那张毫无感情的脸,看着他身后那些按着刀柄、眼神凶狠的甲士,他明白了。
如今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他自己包括全家老小,明天就会从广陵城彻底消失。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哭喊道:“大王……大王乃是……突发风疾,痰气上涌,堵塞心脉……老夫……老夫来迟一步,药石罔效啊!老夫罪该万死!”
纪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满意神色。
他对着门外挥了挥手。
“传令下去,大王不幸暴毙。全城缟素,为大王致哀!”
而此刻,徐府的宴席,也终于到了尾声。
……
子时。
吕师周带着几分微醺,和一丝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不安,离开了府邸。
徐温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热情洋溢,看不出丝毫破绽。
吕师周骑在马上,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些许。
刚回到牙城,一名心腹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帐,脸上满是惊骇:“将军!不……不好了!”
那亲兵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王府……王府出事了!”
吕师周脸上的酒意,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蒸发,褪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亲兵的衣领:“说清楚!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