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真相。
但那又如何?
无论结果如何,一顶“不尊上令、趁乱谋反”的滔天大罪是绝对扣定了。
到那个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吕师周和整个黑云都的将士,都将成为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叛军。
更关键的是,徐温与张颢这两个在淮南官场和军中浸淫多年的老狐狸,谋划了这般久,岂会没有万全的后手?
这偌大的黑云都里,难道就没有他们二人早就重金收买、安插下的亲信?
否则,眼前这个区区校尉,又岂敢在自己这个执掌王室亲军的主将面前,如此嚣张跋扈?!
他带来的那六名亲兵,他们看似随意的站位,却隐隐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一滴冰冷的汗珠,顺着吕师周花白的鬓角,缓缓滑落。
吕师周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他想起了白天时,杨渥那张狂妄自大、刚愎自用,令人无比憎恶的脸。
想起了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亲手下达了从王府撤兵的命令,将那位自己本该誓死保卫的君主,独自留在了虎狼环伺的深宫。
想起了傍晚时分,徐温府上那杯意味深长的酒。
徐温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吕将军为国分忧,劳苦功高,只是大王性情刚烈,将军还需多加忍耐,方是社稷之福啊。”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劝慰,分明是最后的警告!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
他才是那把被递出去,刺向杨渥的刀。
而握着刀柄的,正是徐温与张颢!
见他久久不发一言,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那校尉脸上的不耐之色愈发浓重,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威逼之意。
“吕将军,是在质疑指挥使的命令吗?还是说,你想抗命不遵?”
“抗命”二字,彻底击碎了吕师周心中最后一点反抗的念头。
一番内心挣扎后,他挺得笔直的腰杆,像是被瞬间抽走了脊骨,猛地一软,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他缓缓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死灰。
“末……末将……领命。”
校尉嘴角勾起一抹得胜的冷笑,上前一步,将调令与鱼符重重地拍在吕师周面前的案几上,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吕师周怔怔地看着那两样冰冷的东西,许久,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其拿起。
入手处,一片冰凉,直刺骨髓。
……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