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道:“但是,今日就当这节度使,恐怕……太快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会惹人非议。”
张颢眉头一皱,眼中寒光一闪:“此话怎讲?”
严可求依旧不疾不徐,冷静地分析道:“刘威坐镇淮南十余年,周本尚在攻打苏州,陶雅屯兵昇州,李遇镇守常州,李简将军……”
“他们尚在,各自镇守一方,手握重兵,且都是追随先王起于微末的元从宿将,在军中威望极高。您今日若自立为王,他们岂会甘愿做您的属下?”
“届时,他们若是不服,以清君侧之名,联兵来攻,我杨吴基业便会四分五裂,重回二十年前那般群雄混战的乱境!”
“为今之计,不如效仿那篡唐的朱温。先立一幼主,辅佐于他,您以辅政大臣的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此,您便手握大义,名正言顺,届时诸将谁敢不听从号令!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行禅让之事,岂不万全?”
张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被权欲烧得滚烫的心,被严可求这番话浇上了一盆冷水。
当初与徐温密谋,虽言说另立新主,但其实他一直都想借此机会,一步到位,自立为王。
甚至有朝一日,登基称帝!
正因如此,才有了方才殿前逼宫,杀气腾腾的那一幕。
可严可求的话,却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隐忧。
刘威……
那个坐镇淮南龙兴之地庐州十余年,手握十万精锐牙兵的老将,确实是个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坎。
见张颢沉默不语,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严可求心中微叹,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躬身一揖,便准备退下高殿。
就在这时!
一名甲士神色慌张地快步从殿外跑进来,他穿过人群,来到徐温面前,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恭敬地递给了他。
徐温接过,缓缓展开,目光在那张纸上一扫,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终于等到了。
他款步出列,走到大殿中央,将那张纸高高举起,朗声道:“太夫人有教谕!”
徐温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大殿中轰然炸响。
殿台之上,张颢的瞳孔猛地一缩,如遭雷击,死死地盯住了殿下的徐温。
那眼神,充满了震惊、愤怒、和被背叛的疯狂,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将他生吞活剥!
徐温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杀人般的目光,视若无睹,迎着所有人的视线,高声诵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