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徐温“啪”的一声,放下了茶杯。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的眼光,还需再练练。只看到棋盘上的杀伐,还不够。棋盘之外的人心,才是根本。”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提点,还是失望。
“下去吧。”
“是,孩儿告退。”
徐知诰躬身行礼,缓缓地退出了书房。
当那扇厚重的房门被他轻轻关上的那一刻,他始终挺得笔直的脊背,才瞬间被一层冰冷的汗水浸湿。
他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若是方才表露出任何一丝自作聪明的“远见”,恐怕都会引来义父深不见底的猜忌。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温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原以为,自己养的是一头听话的狼。
今日才发现,这头狼,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爪牙。
这让他感到满意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警惕。
他缓缓走回罗汉床边,却没有坐下,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的紫檀木。
窗外,隐约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与马蹄声,那是他的长子徐知训,在与一众牙将狂欢作乐后,正要去往下一个销金窟。
徐温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对于亲子徐知训,他感到的是一种深深的失望,甚至是一种无力。
知训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徐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利、悍勇,在战场上确是一把好手。
但这份锋利,却毫无刀鞘的约束,只懂得一味地猛冲猛打,不懂得收敛与权衡。
徐温知道,自己可以将天下打下来,却无法将治理天下的智慧,灌进这个亲生儿子的脑子里。
他就像一个倾尽心血打造了传世名琴的宗师,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只想用这把琴去砸核桃。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而对于养子徐知诰,他的情感则要复杂得多。
他欣赏他,甚至可以说是骄傲。
在知诰身上,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同样的隐忍,同样的敏锐,同样的,对权力有着异于常人直觉和耐心。
刚才那场看似随意的考较,知诰的回答滴水不漏,既展现了恰到好处的聪慧。
这让徐温感到满意,如同一个顶级的剑客,终于找到了一块能传承自己衣钵的绝世璞玉。
但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