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万的读书人心中,立下了一根标尺,也悬起了一把戒尺。”
他顿了顿,目光清澈,直视着严可求的双眼:“标尺在,则世间善恶尚有分别;戒尺存,则我辈行事终有忌惮。”
“倘若连这把戒尺都弃之不顾,那人人皆可为王莽、为董卓,君臣父子之纲常荡然无存,天下将彻底沦为纯粹的弱肉强食的兽域,再无人言礼义廉耻。”
严可求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语气依旧平淡如水:“说得好。”
“可这标尺,终究只是纸上之物。李先生云游四方,想必见闻广博,不知依先生所见,这根标尺,于当今这世道,可还有用?”
话题,自然而然地从经义,转到了时局。
青阳散人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悯与无奈:“实不相瞒,在下也曾有过与副使同样的困惑与绝望。”
“数年前,在下曾云游至北方一州,其州官亦是饱读诗书,出身名门,满口仁义道德,更以清流自居,常与州中名士高谈阔论。”
“然其治下,赋税之重,苛捐杂税之繁多,简直猛于虎狼。”
“在下曾亲眼见到一户农家,因实在交不起官府新设的‘人头税’,其家中老父,竟在深夜,亲手将刚刚出生的次子溺死在水盆之中,只为能让全家老小苟活下去。”
他声音也变得沙哑:“那一刻,在下便在想,这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若是最终只为了让自己盘剥百姓的时候,能盘剥得更心安理得一些,更能为自己的暴行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那这书,不读也罢!”
严可求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握着茶杯的干瘦手指微微收紧。
青阳散人所描述的那幅人间惨状,与他近来在广陵城外所见的流民之苦,何其相似!
青阳散人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剧烈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下当时心灰意冷,自觉平生所学皆是无用之物,便一路南下,本欲寻一处深山了此残生。”
“却不想,在途径饶州地界时,又见到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下见一县令,正带领着数百百姓修筑引水的沟渠。”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那县令竟与民夫一同坐在田埂上吃饭,吃的也是一样的糙米饭、盐菜干,身上脸上全是泥浆。”
“在下心中好奇,便上前与之攀谈。”
“那县令告诉在下,他本是一介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幸得新任刺史不弃,破格提拔。”
“刺史大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头上的官帽,是你治下百姓给的;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