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
他的目光很快便定格在一道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纤细身影上。
林婉。
她穿着一袭素雅的鹅黄色齐胸襦裙,肩上随意披着一件薄纱坎肩。
往日里精心打理的云髻,此刻也只是简单地用一根木簪绾住,几缕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憔悴。
她正蹙着一双秀气的眉,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匠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白皙的手指不时指向面前摊开的一卷图纸,又指指不远处刚刚立起的一根横梁,语速又快又急,像一串串连珠炮。
扬起的尘土,在她那华美的裙摆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专注,反而让她身上那股娇贵之气淡去了不少,多了几分实干的历练感。
“……榫卯的尺寸不对!图纸上标明的是八寸,为何做出来短了半分?老师傅,这半分之差,日后梁柱承重,遇上风雨,便可能是塌房之祸!此事绝不可小觑!”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初见雏形的严厉。
那老匠人满脸通红,躬着身子,嗫嚅道:“回……回林院长,小老儿用的是家传的鲁班尺,量了又量,绝不会错。“
“许是……许是这木料,是新伐的,经过这几日风吹日晒,缩了尺寸……”
“木料会缩,难道你为匠几十载,连这点常识都无?为何不在下料时,预先留出富余?”
林婉的质问愈发尖锐。
周围的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敬畏又同情地看着那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的老师傅。
这位林司业院长纪虽轻,又是个女子,但行事之严谨,眼光之毒辣,早已让这些老油条们心服口服。
只是她这不留情面的脾气,也着实令人畏惧。
“下官见过刘刺史。”
在身旁婢女近乎用上了拉扯衣袖的轻声提醒下,林婉才猛然惊觉,转过身,见到不知何时已站定在身后的刘靖。
她脸上的厉色瞬间褪去,化为一丝慌乱,快步迎了上来。
她的脸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一圈淡淡的青黑,那双往日里总是自信满满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刘靖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越过她,落在那位依旧手足无措的老匠人身上,缓缓道:“老师傅,方才林院长所言,可有道理?”
那老匠人浑身一颤,以为是刺史大人要追究他的罪责,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刘靖伸手虚扶了一把,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