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武’。”
他又拿起桌上一本用上好锦缎包裹着的《春秋左氏传》,书页因常年翻阅而微微泛黄,散发着清雅的墨香。
“这是‘文’。”
柳承志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荡而显得有些沙哑。
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能与儿子平视。
“告诉阿爹,你想学哪个?”
孩子眨了眨那双清澈如溪水般的眼睛,先是好奇地伸出小手,摸了摸那冰冷粗糙的剑鞘,又看了看那本厚重而熟悉的书册,脸上满是困惑。
在他的世界里,阿爹和族中的叔伯们,都是手不释卷的读书人。
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似乎是天经地义,是唯一的正途。
“阿爹,我想读书,像您一样,将来也考个功名回来。”
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语气却很坚定。
柳承志的心,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猛地向下一沉。
他强忍着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继续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可学武,能当大将军,能骑高头大马,能腰佩宝剑,号令千军,为国开疆拓土,受万民敬仰。”
“你看那袁袭将军,出入皆有甲士护卫,何等威风!”
孩子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显然对“大将军”和“高头大马”充满了孩童式的向往。
“那……那孩儿也想当大将军!”
看着儿子那张天真无邪、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的脸,柳承志再也问不下去了。
他摆了摆手,声音疲惫地让下人将孩子带回去安歇。
空旷的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将那柄长剑从墙上取下,与那本《春秋》并排放在一起。
昏黄的灯火下,书卷所代表的“文”,与剑刃所代表的“武”,仿佛在无声地对峙。
一个,是柳家传承近两百年的道路,是他们这个阶层皓首穷经、安身立命的根本。
另一个,是这个崭新的时代所展露出的,那条充满着血腥、杀伐,却也蕴含着无限机遇的未知歧途。
柳承志伸出手,想要拿起其中一样,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久久无法落下。
他仿佛看到,一个以“礼”和“文”为根基的旧时代,正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倒塌。
……
而在歙县城北,另一座更为奢华的府邸内,周显正处于暴怒的顶峰。
一只价值连城的越窑秘色瓷茶盏,被他狠狠地掼在光洁如镜的澄泥方砖上,伴随着一声清脆欲裂的碎响,化为一地碧色的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