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淡忘西征时的辛苦,只享用它的成功。”
“你觉得我们一定会成功?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对卫拉特人来说,或许还有失败的可能,”班地安不以为然,“但我们是买活军的吏目,对我们来说,不论西征的结果如何,我们只要活下来,那就只有成功和成功——就算远征失败,我们回到羊城港,也会获得报酬。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正因为班地安不善人情世故,他的话反而很有说服力,华丽姿承认自己越来越心动了,她似乎也跟着在摧毁那个犹豫的自己,不断给班地安发力的机会,“但是……死亡的危险……”
“这世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有死亡的风险,就算在羊城港,该死的人也还是会死。”
班地安的回答,其实在她意料之内,他的嘴唇忽然抿成一条线,肩膀也绷紧了,华丽姿想到了他的养父——就死在了羊城港,猝死,没人能来得及救他。她不能不承认班地安的话是有道理的,意外无处不在,谁也不能说,在羊城港就一定不死人了。
而阻碍她的其实也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华丽姿对死的认识是很朦胧的,她从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一线的挣扎,自然也就谈不上在死到临头之前,就对此感到极度的畏惧,阻碍华丽姿的,更像是一种对于熟悉生活的眷恋——她毕竟生活在羊城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城市,对于幼年的记忆,已经淡薄了,回忆起来的只有永无止尽的阴冷和稀缺的阳光,要让她割舍掉眼前的一切,主动回到那个只有朦胧不快的故乡去——同时——
“但是……你看,你去了,可以盼着找你的老师,你本来就是法兰西人,而我,我在故乡没有长辈,只要只有敌人,我甚至拿不准德札尔格先生会不会排挤我——”
这也是很现实的顾虑,班地安认真地听着,不过,这一次他总算是开悟了这么一回,他好像从华丽姿的神情中判断出来,她真正犹豫的点不在于这里,并且得到了六姐的赐福,神奇地猜到了她的不舍。
“问题总是有的,归根到底,一切只是因为舍不得眼前的一切。”
他也扭过头去,和华丽姿一起眷恋地看着这火树银花的不夜华景,在他们上的汉语诗歌课程中,一年中也就只有上元夜是这样的繁华,可在买地,天天都是上元夜,羊城港正是一个不夜城。“难道我就舍得吗?”
他也是人,班地安当然会舍不得,华丽姿说,“那你还——”这么积极主动,急不可待?
“因为我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而且我也知道,这里是迟早要离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