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所谓的“永久遗忘”并非定数,更像是一场概率未知的赌博。
她低下头,手指绞紧了衣角,心里那份隐秘自私的祈求却愈发强烈。
忘了好,忘了就再也不会痛了。她宁愿要一个不完整平静的儿子,也不要一个被痛苦记忆反复凌迟,生不如死的孩子。
李医生定期约盛清去医院复查,不再是冷冰冰的问诊,更像是温和引导式的聊天。
他会安排在下午,在他那间洒满阳光的办公室里。有时只是聊聊天气,聊聊盛清最近看的书,或者听盛清用极其简短的句子描述他的日常。
盛清并不排斥这些下午。李医生的声音总是平稳而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不会逼迫他回忆,也不会对他的沉默表现出不耐。
在他面前,盛清可以不必费力扮演“正常”,可以允许自己偶尔的放空和迟钝。他甚至会愿意多说几个字,描述一下窗外那棵树上新长的嫩芽,或者母亲今天做的菜里,哪一道不那么咸。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种难得细微的敞开,落在对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眼里,激起了怎样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盛妈妈对此满怀感激。她看着儿子每次从李医生那里回来后,眉宇间似乎会舒展一些,心里既欣慰又不安。
她觉得太麻烦李医生了,占用了对方太多宝贵的私人时间。她思前想后,挑了一块低调沉稳的手表,精心包装好,在一次复查后,塞到了李医生手里。
“李医生,这段时间真是太谢谢您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个…请您一定收下!”她的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局促。
李医生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却坚定地推了回去。“盛太太,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真的不能收。”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摘,“看到盛清慢慢好转,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盛妈妈拗不过他,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心里却更觉得欠了人情。
只有李医生自己知道,在那职业道德的面具之下,藏着一丝不可见人,甚至有些龌龊的私心。
他见过太多被痛苦折磨的灵魂,早已习惯了保持冷静的疏离。可盛清不一样。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破碎后又被勉强粘合的脆弱感,那双偶尔抬起,带着茫然雾霭的眼睛,像蒙尘的琥珀,底下却仿佛封存着极其浓烈,未被完全抹去的情感。
他安静坐在那里的样子,他无意识摩挲胸前的小动作,他偶尔因为某个词,某种气味而瞬间僵硬又迅速掩饰过去的细微反应……都像磁石一样,隐隐吸引着他想要去探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