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唤醒的人格,被命名为齐屿的怪人。
对上明晃晃的镜子,齐屿拿起毛巾揩拭水迹,一点一滴地洗清自己。
他不认识这具身体。然而,自他醒来,他就是它的主人。
针孔撒在上臂,刀刻雕在肋下,暗红的苔藓挂满了背,灼烧在腰窝融成影。从上到下,从前往后,这些污染并不是灾变遗存的废土,而是重启城市的夜宴之后,由那些未曾相识的旧人送给他的隐藏彩蛋。
产出于每时每刻的,新的惊喜。
异种人的身体组织有远超常人的再生力,可惜,创造远远比愈合要快得多。
水汽升腾,温热地捂上残破的身体,他以指掌撕开水雾,擦开镜中被丝线穿引的人形傀儡。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手,循着记忆爬过头骨,曾经被触角穿刺的孔洞均已愈合,修剪得不短不长的头发覆盖其上,假装那些啃噬意志的蛛丝已杳无踪迹。
陈辛已经死了。
相反,他的实验体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走出盥洗室时,齐屿对了眼时钟,正值八点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内观,即意识世界里过度消耗后,他饥肠辘辘,亟需食物和养分的补给。
两小时前,顾医生准时造访,带他又一次去了禁闭室,又一次与「种子」相连,指引他进入内观之中。尽管她确信,齐屿已经恢复到可以在现实中具现他的异火,但他的火种还是太过于微弱,盲目诱发只会引燃危险的导火索。
红莲之相,在人体的土壤中生发,不仅能灼出躯体的水分,还会炙烤意志的根。
那是活的种子,是神的遗物;红莲是不死之火,但齐屿已经“死”过两次了。较第一次不同,陈辛充满私心,最初不过是打算将他当做消耗品,根本没考虑这颗「异种」的可利用和可持续性。他的精神触须蚕食了齐屿的大脑迷宫,摧毁了其中大部分的意识。这与催眠、认知修改或者记忆覆盖不同,这是从有到无的清空,足以让「种子」剖出根系,与培育它的沃土分离。
然而,顾园如愿地目睹了,那朵不盛开的巨莲撑开欲燃的一角,将它过去的、现在的主人,吞了下去。
愈燃愈生长,愈燃愈盛放。脱开内观之外,她释放源能,检视齐屿的身体。这虽然不是她的专职,但这具人形空间里,她能察觉到赤红的花伸出生的根芽,活跃的能量回路既向下扎根,又向上萌芽,在他的脑腔中开出一朵朵含苞的花。
长久浸入红莲业火中,齐屿闻出了此间的生息,也触到了此间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