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渊》
青铜镜背的螭龙纹突然渗出鲜血时,我正用丝绢擦拭第三十七道裂痕。这面自祖宅地窖挖出的古镜,每逢子夜便在镜面浮现血字,今夜却将血滴凝成了龙形。指尖触到镜框的刹那,寒意顺着血脉直冲天灵,耳边响起三百年前铸镜师的狞笑:"这面照心镜,照得尽天下人,独照不透铸镜人。"
烛火忽然转为幽绿。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我的面容,而是个正在熔炉前挥锤的佝偻身影。他手中的铜锭泛着诡异青光,每锤落下都迸出星火,那些火星落在地面竟化作篆文——正是我幼年临帖时总写不好的"渊"字。
"你终于来了。"镜中人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青铜锈蚀的沙哑。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书架,几卷泛黄的《考工记》哗啦落地。其中一卷摊开处,赫然画着与镜框相同的螭龙纹,旁注小字:"照心镜成,铸镜者魂灭。"
窗外惊雷炸响。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那个佝偻身影从镜中跨出,带着熔炉的热浪与血腥。他手中铜锤滴着血,锤头嵌着的却是半块玉珏——与我颈间那块正好拼成完整龙纹。
"三百年前,"铸镜师的声音在雷声中起伏,"我以亲妹之血祭镜,却照不透自己的心。"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面小镜,镜中映出的竟是我的脸,"原来最深的渊,是铸镜人永远照不见自己的倒影。"
书架上的《齐民要术》无风自动,书页停在"铸镜法"那章。我望着铸镜师胸口的镜子,忽然明白为何祖宅世代禁谈铸镜术——那些试图照透自我的人,最终都成了镜中囚徒。
"你可知照心镜的真正秘密?"铸镜师突然逼近,铜锤上的血滴在我衣襟绽开红梅,"每照透一个人的心,镜中就会多一道裂痕。当裂痕满百..."他突然噤声,因为镜框上的螭龙纹正在渗出第三十八滴血。
我颈间的玉珏突然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幼年时祖宅地窖的铁链声,父亲临终前死死攥住的铜镜碎片,还有每年清明在镜冢前发现的新鲜血迹。原来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的,不是宝镜,而是这道永远照不透的深渊。
"该你了。"铸镜师将铜锤塞进我手中。锤头触到掌心的刹那,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我看见他在熔炉前挥汗如雨,看见他妹妹在祭坛上微笑,看见三百年间无数面照心镜将人心照成碎片。最清晰的画面却是此刻——镜中的我举着铜锤,而现实中的我正被锤影笼罩。
"照透别人容易,"铸镜师的声音突然变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