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充满了药香、伤病与莫名关怀的屋子里,似乎不知不觉地融化了一丝棱角。
这里没有算计,没有杀戮,只有默默的付出、细微到近乎笨拙的关怀,以及一种奇异而脆弱的安宁。
尽管这安宁建立在伤病之上,尽管那关怀本应来自仇敌,但这份暖意,依旧透过层层冰封,悄然渗入他从未向人敞开的心扉。
加之岁宁始终陪伴在侧,她的温柔、坚韧以及偶尔全心的依赖,都让他这段日子过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
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息确是肉眼可见地柔和了许多。
这日,李沉舟正坐在小凳上,低头专注地分拣着药材,侧脸线条在温润的灯火下显得异常柔和,竟褪去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孙慧珊靠在榻上,目光不由自主地再度落在他霜白的发丝上,
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惋惜与心疼,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一旁的岁宁
“李帮主这头发……是自幼如此么?”
岁宁捣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抬眼飞快地瞥了李沉舟一眼。
李沉舟仿佛全然沉浸于手中的药材,分拣的动作却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岁宁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却带着心疼
岁宁“不是。是后来……练功所致的。”
孙慧珊闻言,轻轻“啊”了一声,
眼中复杂之色更浓,那属于母亲的天性让她脱口而出
“这孩子……练功也不必如此急于求成啊……”
话语里是纯然的疼惜与嗔怪。
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失言,顿时噤声,不安地看向李沉舟。
李沉舟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分拣药材的手指似乎更稳了些。
做母亲的总忍不住自己下意识的关心。
哪怕李沉舟知道那不是真的对他的,但还是会让他动容。
而一旁的岁宁,看着他沉静的侧影,再看看孙慧珊那想关心又不敢多言的模样,唇角轻轻弯起一个极温柔的弧度。
李沉舟偶尔抬眸,撞见她这抹笑意,心中那片荒芜的冰原,仿佛有春风拂过。
突然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竟在这般诡异的情形下,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