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诗教的声音冷得像冰。
“连一根针都别放过。”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兖州城的抓捕已近尾声。
狱中的官员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两张纸,皆与齐党有关。
天刚蒙蒙亮,府衙前的空地上已堆起了小山似的赃物。
一箱箱金银锭子泛着冷光,卷轴装裱的古画被小心翼翼地码在一旁,还有些珍珠玛瑙、玉器古玩,看得人眼花缭乱。
袁可立站在台阶上,看着锦衣卫清点造册,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转头对亓诗教道:“亓抚台,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笑容里带着几分欣慰,昨夜的抓捕行动干净利落,没出半点纰漏,显然亓诗教是动了真格的。
亓诗教望着那些赃物,眉头却未完全舒展,沉声道:
“对于此等贪赃枉法、勾结乱党的败类,我自然不会姑息。这些人,表面清廉,竟然将我都骗了去。”
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
“但山东官场盘根错节,若一味从严,怕是会伤及根本。依我之见,对那些罪责较轻的官员,不妨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譬如贪腐数额不大的,只要能将三年内贪污所得尽数上缴,便可酌情减罪,令其戴罪立功;若是在闻香教叛乱中失察但未曾通敌的,可贬斥到偏远州县效力,观其后效再定去留。”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亓诗教心里清楚,“无官不贪”虽是极端说法,却也反映了官场积弊。
若真要按大明律一条条细究,山东官场怕是要空了大半。
昨夜一夜之间,兖州、东昌两府便抓了上百官员,若是继续这么查下去,新派来的官员怕是连前任留下的公文都理不清,地方政务非瘫痪不可。
他昨夜抓的这些人,本就是罪大恶极之辈,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然达到,剩下的,该用怀柔手段安抚了。
袁可立闻言,捻须的手指停了停。
“可陛下的旨意,是要肃清山东官场。”
言下之意,是要彻底清理,而非浅尝辄止。
“肃清并非一蹴而就。”
亓诗教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坚持。
“若真把官员都抓了杀了,州县衙门将无人理事,百姓申诉无门,地方岂非要乱?到那时,怕是比贪腐更可怕。肃清当是循序渐进,先除首恶,再纠其余,方能稳扎稳打。”
袁可立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陛下对山东官场的腐败早已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