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霜星的极夜漫长得像凝固的琥珀。
铅灰色的天穹低低地压在冰川褶皱上,亿万年不化的冰层在地表铺展,折射着遥远星辰漏下的微光,把整个星球变成一块被打翻的碎钻,冷冽中藏着惊心动魄的璀璨。六岁的筱竹裹着厚厚的斗篷,赤足踩在结着薄冰的雪地上,每一步落下,都能听见冰壳碎裂的轻响,像谁在冰层深处悄悄磨牙。
她正蹲在一块巨大的冰岩下,用小石子在冰面上敲敲打打。冰面硬得像铁,石子敲上去只留下浅淡的白痕,她却玩得专注——这是她发现的“游戏”,把石子敲出的痕迹连成线,像父王偶尔带来的星图上那些弯弯曲曲的光带。风卷着雪沫子扑在她脸上,她缩了缩脖子,鼻尖冻得通红,却毫不在意,只盯着冰面上刚敲出的一道长痕,琢磨着该往哪拐才能像条“会飞的鱼”。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暗了暗。
不是风卷过云层的那种昏沉,而是一种……所有光都被暂时吸走的静谧。筱竹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铅灰色的天穹。起初没什么异常,可下一秒,西北方的冰原尽头,忽然有一缕淡绿色的光,像被谁从星河里牵出来的丝线,慢悠悠地探了出来。
那光很淡,像初春时冰融后渗进雪地里的水,带着点怯生生的暖意。它在天穹上晃了晃,似乎在试探这冰封的世界,然后忽然舒展开来,像被风吹动的绸缎,边缘泛起细碎的紫蓝,一点点往中间蔓延。
筱竹看呆了。
她在潮霜星住了六年,见过最亮的是父王指尖流转的星尘,听过最响的是冰川裂开时的轰鸣,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光——它不冷,不像冰层反射的星光那样带着刺,反而像有生命似的,在天上轻轻摇晃,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柔和了些。
光带渐渐变宽,淡绿和紫蓝交织着,在铅灰色的天幕上铺开,像一幅被不小心泼了颜料的画布,又像谁把银河的一角剪下来,铺在了潮霜星的天上。风似乎都停了,只有那光在缓缓流动,偶尔有细碎的光点从光带上落下来,像星星的碎屑,没等落地就化在空气里。
“那是什么?”筱竹小声嘀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片光。她见过侍从们凿冰时溅起的冰花,见过冰缝里透出的幽蓝冷光,可没有一样像眼前的光——它是活的,是暖的,是会动的。
忽然,那片极光动了。它像是被什么惊扰,猛地往冰原深处缩了缩,边缘的紫蓝光变得急促,像受惊的小鹿抖了抖耳朵。筱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生怕它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