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
狭窄的、充满阳光的老街巷。
年幼的她穿着碎花小裙子,扎着羊角辫,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身后,年轻许多的马嘉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脸上带着她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纯粹的、带着宠溺的笑意。
他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跑累了,转过身,张开小小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喊:“小叔叔!抱!”
年轻的马嘉祺弯腰,轻而易举地将她高高举起,让她坐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他的大手稳稳地扶着她的小腿,温暖而有力。
他微微侧头,笑着问她:“小鱼,想去哪儿?”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时的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涧溪流,里面只有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纵容和欢喜。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发旋。
那个动作,带着无限的亲昵和宠溺,是她童年记忆里最安心的港湾。
一股酸涩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上鼻腔,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里,紧紧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用力到指节发白。
不能哭。
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马嘉祺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清晰地看到了她骤然低头的动作,看到了她瞬间绷紧到极致的肩背线条,看到了她细微却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那细微的摩挲动作彻底僵住。
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因她剧烈反应而生的无措,有捕捉到她痛苦瞬间的心疼,更有一种被那遥远回忆同样击中的、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却照不亮两人之间那道由岁月、误解、掌控欲和此刻汹涌的回忆共同筑起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只有江稚鱼低垂的眼睫上,那一点将落未落的湿意,在灯光下折射出微不可查的、破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