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带着一股破土而出的草腥味和万物复苏的喧嚣。
这种生机,似乎也悄然渗入了宋家牧场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马厩,还是那间总是弥漫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在马厩里,逐风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那条曾经只能无力悬垂、触地即痛的左前腿,如今在它缓慢行走时,已经能够比较稳健地承担起一部分体重。
蹄铁叩击在坚硬土地上的声音,从最初几乎听不见的、犹豫的“嗒”,变成了现在清晰而规律的“哒、哒”。
虽然步伐依旧比健康时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但那种三条腿蹦跳的狼狈早已成为过去
宋离每次看到它自己走出马厩,在围起来的场地里悠闲地踱步,低头啃食冒出新绿的草芽时,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混合着成就感和欣慰的暖流。
这匹曾被判定“毫无价值”的赛马,正用它自己的方式,倔强地书写着生命的韧性。
宋离爸爸甚至会偶尔给它戴上简单的笼头,牵着它在更平坦的草场上慢慢走一小圈,让它重新感受微风拂过耳际的自由。
而在房间里,于朦胧的“康复”则发生在一片外人无法窥见的寂静战场。
那片笼罩了他许久的、隔绝一切的浓雾,正在一点点变薄、消散。
宋离的声音,不再是从遥远水底传来的、沉闷模糊的噪音。
它变得越来越清晰,像调准了信号的收音机,虽然偶尔还有杂音,但他已经能够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她的声音——是阿离。
更奇妙的是,他不再仅仅能“听到”声音,他开始能“听懂”声音里承载的情绪了。
当宋离轻声细语地描述云澄如何用小手笨拙地给步枪喂食时,他能从那微微上扬的尾音里,“听”到她眉眼弯弯的笑意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那笑意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沉寂的心弦,带来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悸动。
当她略带疲惫地靠在床头,低声念叨着兽医站里遇到的棘手病例,或是计算着开销用度时,他能从那略显低沉的语调和平缓的叙述中,“听”出她肩上的压力和无言的坚韧。
他多想抬起手,抚平她眉宇间那看不见的褶皱,告诉她“别怕,有我在”,可那该死的沉重枷锁依然禁锢着他。
有时,云澄会跑进来,用他那清脆稚嫩的、毫无修饰的童音,对着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