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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外头的更鼓敲过了三下。
赵祯退了最后一道折子,手中朱笔却在字上迟迟未落,笔锋微颤,像是也分了神。
赵祯终究放下笔,静坐了片刻,像是犹豫,又像是克制,才起身,悄无声息地往寝殿去。
殿里灯还亮着,被风吹得轻晃。他脚步极轻,生怕扰了什么似的,一步步走到榻前。
她已经睡了。
眉目安静,睡眼中多了丝稚气,少了醒时与他作对的倔气。
赵祯站了一会儿,忽而轻轻坐下,手肘撑在膝上,看她。
郦知媋睡得沉,睫毛垂着,像两扇羽翼,小小的鼻尖透着一股冷清味,嘴唇因病微干,却颜色极淡,好像喝药时咬过,留了浅浅一点红。
赵祯看着看着,忽地低低笑了一声。
赵祯像只猫
他轻声喃喃,带着些许无奈和宠溺。
赵祯生气的时候就不理我
赵祯伸出手,指腹极轻地掠过她鬓边几缕碎发,像是怕她醒,又像舍不得不碰。
郦知媋动了动,翻了个身,却没醒。被角滑下些,他忙俯身替她掖好,动作极慢。
忘了说,郦知媋的睡姿着实不好看。
不仅睡觉爱动,而且看着身形不大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竟也能将他的龙床全都霸占了。
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茂则官家,可要叫醒郦娘子?
张茂则你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赵祯看了眼睡的正香的人,摆摆手自己走向外殿。
赵祯不必了,朕睡在塌上就行
张茂则官家——
张茂则还想再劝,可被赵祯的眼神打了回去。
殿外风过,烛光微晃。
外塌靠窗,赵祯衣冠未解,披着半件常服,枕着袖子,浅眠未深。
他的身量太高,卧在塌上略显局促,一只手垂在榻沿,指节骨节分明,略微泛白——是握笔太久留下的旧茧。他的呼吸极轻,像怕吵了谁,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收敛得极好。
殿门紧闭,帘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