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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呜咽着掠过宫殿冰冷的飞檐。满目缟素,刺得人眼睛生疼。
郦知媋入宫已然一年多了。
时间恍恍惚惚,兜兜转转,爱捉弄人。
沉重的丧钟一声接一声,缓慢而悠长,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敲在汴京城的上空。
正殿前,巨大的灵柩停放在层层叠叠的白菊与素纱之中。檀香混合着冰雪般寒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以郭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嫔,按品阶高低,身着粗麻斩衰丧服,乌发间簪着素银或白角头饰,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哭声汇成一片压抑的海洋,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郭皇后跪在最前列,身形僵硬得像块石头。
她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泪水冲刷出沟壑,露出底下惨青的底色。那身象征皇后尊荣的斩衰重服,此刻穿在她身上,却如同一具沉重的枷锁。
她机械地随着礼官的唱和叩首、起身、再叩首,动作僵硬迟缓,眼神空洞地落在灵柩前跳跃的长明灯火上,那火光在她眼中映不出一丝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平日里自始自利,唯我独尊。可在这时候,却也有几分真心,那个一直疼爱她的太后仙逝,郭皇后再无靠山。
她崩啊…
每一次叩首,凤冠上沉重的白珠便撞击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为她敲响最后的丧钟。支撑她跋扈的天塌了,她跪在这里,更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审判。
苗才人跪在靠后的位置,身体微微颤抖。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那点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敢看郭皇后,也不敢看那巨大的灵柩,只死死盯着自己面前一小块冰冷的地砖,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粗糙的麻布。
太后平日里对她虽算不得亲厚,却也有几分照拂。
郦知媋同样一身斩衰,跪在妃嫔之中。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并非全然的做戏。
尽管与太后接触不多,但那位老妇人身上沉淀的岁月与威严,以及她对官家那份复杂却深厚的教养之情,都让郦知媋心生敬畏。此刻,她更多的是为灵柩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揪心。
赵祯。
他独自一人,挺直了背脊,跪在灵柩正前方最靠近的位置。一身最重的斩衰重服,麻布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