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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珠将那象征着昭仪位份的崭新宫装和头面首饰一一收进紫檀雕花衣箱里,动作依旧利落无声,只是向来清冷的眉宇间,难得地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将最后一件嵌着明珠的赤金花钿放好,合上箱盖,转身对坐在窗边、正有些出神地望着庭中石榴树的郦知媋道:
“恭喜昭仪娘娘。” 声音虽淡,却带着真诚的暖意。
知媋回过神,无奈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小几上那枚新得的、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昭仪印信:“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罢了。” 她想起那空悬的后位,想起俞贤妃接过金印时那沉静如水的目光,想起尚婕妤眼中闪烁的野心,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瑞珠正要说什么,殿门外传来内侍清晰的通传:“官家驾到——”
郦知媋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
赵祯已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今日未着明黄,只一身家常的月白云纹暗花绫常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清俊挺拔。
只是脖颈处,靠近左侧锁骨上方,依旧缠绕着几圈洁白的细棉布绷带,在浅色的衣领间格外醒目。
“都起来吧。”赵祯温声道,目光精准地落在郦知媋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柔和笑意。
他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连瑞珠也无声地退至珠帘外。
殿内只剩两人。赵祯走到郦知媋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到临窗的软榻上坐下。
“旨意收到了?”他侧头看着她,眼神温润,“郦昭仪,听着比郦婕妤更顺耳些。” 语气带着点打趣。
“嗯。”郦知媋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脖颈的绷带上,那刺目的白色让她心头一紧,眉头微微蹙起。
“御医怎么说?伤口还疼吗?换药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心疼。
赵祯眼中笑意加深,像投入暖玉的深潭,漾开温柔的涟漪。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向她这边倾了倾,仿佛在寻求依靠。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绷带边缘,眉头也跟着蹙起,做出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
“嗯……还有些疼。尤其刚才看奏章久了,动了下脖子,扯着了……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