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弃不敢再说话,只能蜷缩在浅坑里,看着他被寒风勾勒出的、挺直却单薄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他是把唯一能遮风避雪的地方让给了她。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从岩壁的缝隙钻进来,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气温骤降,呵气成冰。
阿弃蜷缩在浅坑里,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她听着外面东华压抑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心像是被放在冰水里泡着,又冷又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冻僵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轻轻覆上了她露在坑外、冻得僵硬的脚踝。
她猛地清醒过来。
是将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冰冷的手,极其缓慢地、笨拙地,揉搓着她冻得麻木的脚,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黑暗中,阿弃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哭出声来。
他伤得那么重,连自己都顾不好了,却还在想着她……
她猛地坐起身,不顾一切地扑出浅坑,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东华冰冷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染血的背脊上,用自己同样冰冷的身躯,贴着他,试图传递过去一点点温度。
“将军……我不冷……真的……”她哽咽着,语无伦次。
东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背后传来的、少女柔软身躯的触感和温热的眼泪,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他沉默着,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手,覆在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依旧是无言的守护。
在这北荒边缘的绝壁之上,在彻骨的寒风与无边的黑暗里,两个伤痕累累、濒临绝境的人,就这样以一种近乎原始的方式,相互依偎着,汲取着彼此生命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对抗着这漫漫长夜,与步步紧逼的死亡。
远处,似乎传来了隐约的狼嗥,悠长而饥饿。
黎明,还远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