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似海,藤蔓疯长,几乎要将那堵高墙彻底吞没。那盆兰草被移到了廊下更通风处,长势愈发喜人。
她走到秋千旁,却没有坐下,只是轻轻推动着绳索。狐裘垫子早已撤换成了更应景的锦缎。
“姑娘,”云栽近前,低声道,“小王爷……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墨兰推着秋千的手未停。“嗯。”
“这次是……几尾活鱼,说是金明池新捞上来的,极其鲜嫩。还有……一坛子醉蟹。”云栽的语气有些古怪,“送东西的侍卫说,殿下吩咐了,让姑娘……尝个鲜,不必拘礼。”
活鱼?醉蟹?
墨兰推秋千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这是……将她当成了饕餮不成?前有糖炒栗子,后有活鱼醉蟹,下一次是什么?街边的馄饨担子?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吩咐下人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知道了。”她语气依旧平淡,“鱼送去厨房,蟹……先收着吧。”
“是。”
晚膳时,桌上果然多了一道清蒸鱼,鱼肉雪白,鲜香扑鼻。墨兰执箸,尝了一口,确实鲜嫩异常。
她吃着鱼,忽然想起他猎到的白狐,想起他送来的蝈蝈,想起那盏走马灯,想起那包从排水孔塞进来的糖炒栗子……
他好像,从未送过她真正符合“世子妃”身份的东西。他送的,是他觉得好的,有趣的,或者……仅仅是他想与她分享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不是厌烦,不是抗拒,而是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规矩是冷的,旨意是重的,前程是未知的。
可他那份不管不顾、笨拙又执拗的“好”,却是热的,实的,蛮横地存在于她的当下。
她放下筷子,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或许,在那条被既定好的、看似繁华锦绣却暗流汹涌的路上,有这么一个蠢货在旁边聒噪着,捣乱着,塞给她一些不合时宜的甜和鲜……
也不错。
至少,不那么寂寞。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薛涛笺。
这一次,她没有誊写《女诫》,也没有临摹法帖。
她提起笔,蘸墨,沉吟片刻,极快地画了几笔。
纸上出现了一只龇牙咧嘴、形态夸张的兔子,旁边用极小的字写了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