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林栖阁便亮起了灯火。
墨兰被云栽和露种轻声唤醒,沐浴、开脸、梳妆。全福老夫人再次到场,为她梳头,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镜中的少女,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原本清冷的面容在精致妆容的勾勒下,显露出惊心动魄的明艳。侍女们为她穿上那身流光溢彩的蛟绡纱嫁衣,层层叠叠的纱料如同笼罩在晨光中的云霞,行走间波光流转,华美不可方物。最后,戴上那顶沉甸甸的、缀满珠翠宝石的九翚四凤冠。
当冠冕加身的刹那,墨兰感到肩头微微一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重量也随之落下。她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雍容华贵的身影,恍惚间竟有些怔忡。这不再是盛家那个清高孤僻的四姑娘,而是即将踏入齐王府、承载着无数目光与期望的齐王妃。
“姑娘……真美。”云栽和露种看得呆了,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盛老太太在王若弗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盛装打扮的墨兰,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与欣慰。她走上前,握住墨兰的手,将一枚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套在她腕上,低声道:“这是祖母的陪嫁,今日给你,望你此去,平安顺遂,夫妻和睦。”
“谢祖母。”墨兰心头一热,郑重应下。
吉时将至,外面传来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迎亲的队伍到了。
齐王亲迎,阵仗极大。亲王规制的仪仗浩浩荡荡,从齐王府一路排到盛家,旌旗招展,侍卫肃立,引得全城百姓围观,万人空巷。
赵瑾今日亦是一身大红亲王吉服,金冠玉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只是那惯常的冷峻眉眼,今日却柔和了许多,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灼灼地望向盛家大门。
盛家大门洞开,盛纮率领合家老小在门前跪迎。
繁琐的奠雁、却扇等礼仪一一进行。当墨兰被喜娘搀扶着,以扇遮面,一步步走出盛家大门时,喧闹的人群似乎安静了一瞬。那身蛟绡纱嫁衣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虽看不清面容,但那通身的清华气度与窈窕身影,已足以令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