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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抵达沿途的驿馆,原本打哈欠的驿丞,见到他随手扔过来的腰牌,当即抖擞精神,满脸堆笑地上前行礼。
张鹤遥面对他的谄媚,淡然道:“随便替我们两人开两间房。”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和他一同“战死沙场”的孙顺。
驿丞道:“那怎么能随便?必须给张大人开最好的房间。”
张鹤遥看了孙顺一眼,孙顺心领神会,掏了一块碎银子扔过去,驿丞对他们更殷勤。
又是安顿马匹,又是送席面送热水,忙得不亦乐乎。
两人赶路一天,也是饥肠辘辘,只顾低头吃饭。
等吃了个六七分饱,孙顺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就想吃一碗祖母做的炸酱面。”
“回家就能吃到了。”张鹤遥道,“咱们这次回京,以后大概会一直留在京城,你可以在祖母身边尽孝了。”
“嗯。”孙顺点头,“大人,你为什么非要撇下郡主,自己先回去呢?如果你是担心小嫂子……弃娘那边,我替你先回去和她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张鹤遥眼神微动,似乎陷入了回忆。
并不美好的回忆。
父母去世之后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人生的至暗时刻。
贫穷让悲伤无休无止,欺凌带来暗无天日的压力。
即使时隔多年回忆起来,张鹤遥依然觉得那是难以承受之重。
他厌恶陆弃娘给他准备的带了丑陋补丁的衣裳,厌恶她每日去学堂送饭时同窗恶意的嘲笑,厌恶天寒地冻时,他一边发抖一边用生了冻疮的手握笔练字的窘迫……
有人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借以勉励寒门学子。
可是更多的花,是绽放在春夏之间,不用风刀霜剑,还依然能收获无数赞誉。
他不要做和苦寒争斗的梅花,他要成为人上人,成为活在优渥之中的牡丹,成为即使在冬天,也能被养在温室之中被珍惜对待的茶花。
那段经历,是他这辈子永远不想再提起的耻辱。
而陆弃娘,就是见证苦难,记录苦难,甚至提醒他苦难的那一抹蚊子血。
粘在肮脏的墙壁之上,永远醒目地提醒着他不堪的过往。
“大人?”孙顺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弃娘脾气太倔,不听劝,我要亲自回去处理才放心。”张鹤遥道。
其实,原本他是想过,和陆弃娘老死不相往来的。
所以这么多年,即使他活着,他也从来没想过和陆弃娘联系。
就让陆弃娘,当他死了吧。
可是后来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