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贫妇手中枯燥的、疲惫的梭,是毫无关联的。
敲过了二更,东西两厅仍玩闹不休,大堂的豪客虽也斗志昂扬,奈何牌友们或退场,或往别处消遣,连一桌牌也凑不齐,只得草草收场。青田光在口内送一送,仍回东厅来坐着。柳衙内听说那人已走,大感欣慰,“哼,我就是不能让他如意!既这样,你也回房歇着吧,不必在这里陪我了。我瞧你脸色差得很,忙出病来,倒要叫我过意不去。我与你什么交情?绝不怪你冷落。再说今儿也不是我做主家,不过给五弟镶边儿罢了。”
青田称了谢,正待告退,冷不防座上的五大少“噌”一下跳起,合拳怒吼:“眼看青姐儿都回来两趟了,照花连个
影儿都没有,他妈的那姓康的竟敢就这样拘着照花不放,倒让大爷我痴汉等丫头一般傻等着,不是抬杠是什么?你们甭劝,我今儿已忍耐多时了,再不给那姓康的一点儿颜色,还真以为我戴大少好欺负!哥哥们别拉我、别拉我,是兄弟的就陪我出了这口恶气!差役们呢?都叫来!”
青田见五大少要闹事,忙上前阻拦,却被柳衙内一把牵住,“这混小子正在酒劲儿上,你可别多事儿,只管跟着去瞧瞧热闹吧。”
各位恶少们酒足饭饱,正愁无处消化,一呼百应地随着五大少摇摇摆摆地直趋西厅。一群倌人们紧随其后,半是害怕半是兴奋。西厅内金烛耀人,但原先的四桌牌也只剩下了康广道一桌,还围着七八名倌人,另有两三名客人背手在那里闲看,段二姐满身金碧地亲自立在下首,笑着频频点头,“是,是,多蒙您关照。”
康广道是一张清雅的容长脸儿,灯下更显得俊俏,笑眯眯地露着一口白牙,“再有,也不必算抽成了,今儿我赢了多少——不,今儿总码子有多少,都打赏给照花,辛苦她这一天……”
妓院里摆牌向来是从赢头里抽成,此举却等于将所有的流水全部奉赠。康广道一行玩牌输赢极大,一手牌就有几十两银子的出入,整个算下来已上千,手面之阔罕有其匹。但他只轻轻松松用两手把四面的胡子一拢推来桌边,好像扫一扫剩菜的残渣喂狗。同样用抚摸小猫小狗的玩弄姿态,他回身摸了摸陪坐在侧的照花,把她的鬓发撩拨几下。照花笑一笑,驯良而沉默。
一旁的段二姐则满口子道谢不迭,喜色满溢,以至于忽略了渐渐逼近的一张怒容。
抢入门来的五大少虽然半醉,却已把康广道摆阔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又见照花被他摸脸捏手的,登时一点子烧意直冲两目,暴出了满满的红筋来,“等什么,难道要大爷亲自动手?还不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