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派下来的人,给姑娘后半生的幸福。”
“幸福早不是我能求的,我而今只想求一个清凉寂静。”青田脉脉一笑,托着暮云的手,抽过了玉梳,“我自个来,你替我磨墨。”
“这么晚了还抄经?”暮云嘴里问着已取过了墨锭,添清水,运雪腕。
摇摇欲滴的烛光里,青田气定神凝,饱蘸了一凹墨,笔韵怡然分明: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所得甚小,所失甚大;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坚,其退亦难……我之夫妇,譬如飞鸟,暮栖高树,同共止宿,须臾之间,及明早起,各自飞去,行求以食;有缘则合,无缘则离……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设习爱欲事,恩爱转增长,譬如饮咸水,终不能止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横竖撇捺,全都是皮鞭挥出的曲线,但对于自己血肉所造、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之怒嚎,青田充耳不闻,继续一笔一划地抽打它。她清楚,要驯服这世间最不可驯服的一头兽,仅有的方法就是残酷。
炷尽沉烟,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