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的脸上突出了圆圆的两颗眼同圆圆的一颗嘴,筷子“啪啦”一拍,义愤填膺,“哎我说周敦,这话我要学回去,你非得让主子寒心死,你都不知道主子为了你这档没揽子的屁事儿前前后后费的劲儿!哎这酒,我不一上来就告诉你是御酒房的窖藏?跟这儿馋半天了我!拿来拿来,这毒酒啊,你不喝我喝……”他抓过了酒壶对嘴就灌,一厢咂巴嘴,一厢笑看着对过的涕泪纵横。
地牢外,高悬着新一月的上弦月。
“周敦的案子,也算圆满解决。”
齐奢盘腿坐在只杏黄锦缎棕蒲团上,一手半揽青田,在她肩臂上擦两擦,“你也别闷闷不乐了,高兴点儿,嗯?”
一旁的青田也是席地而坐,幽微火光的映照下,眉结如扣,“在御这副样子,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就好了那么一天,第二天就躺下起不来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差,说不行就不行,比人还快。”
猫篮就摆在两人的脚前,篮中的在御肚子半翻,黯黯无神地喘着气。仿佛单是为逗主人开心般,勉强抬了下爪子,够一够由青田指间挂下来的一根羽毛,却又无力地垂落。青田嘴角一扯,头就往齐奢的胸膛里别进去,“我还记得它小时候的样子呢,那么一丁点儿。那时候我和蝶仙她们合住一屋,屋子中间摆了张竹榻,我平日就喜欢歪在那上头看书。在御个头小蹦不上来,总要拿指甲抠着垫子上的流苏穗子一点点儿往上扒。我嫌它上来闹我,就把指甲全给它剪秃了,气得它在榻脚上干挠。后来再大点儿,它就学会了一直往门口退,退得好远好远,猛一下跑起来往这头冲,倒是跳上来了,可常常煞不住脚,又从那头给冲下去,笑得我肚子都疼。我床边有只面盆,要是我起得太晚,它就把前爪上的肉垫在盆里沾湿,一下从床头蹦到我脸上,凉兮兮地乱摁,叫我起来喂它。我难过的时候背着人掉眼泪,它就扒过来拿头拱我的脖子,冲我喵喵叫。我若还哭,它就伸出小舌头,一滴一滴舔我的眼泪,要我别再哭……”青田一下将手横掩住口面,声调哽噎难继。
齐奢一手理了理她肩上的银妆缎荷叶短披帛,另一手垂入篮中,徐缓地理着在御肋条上的皮毛,“你也尽了心了,日夜看护,衣不解带,连前几天蝶仙和对霞出嫁,你也都只打个转就回来陪着它。有你这么个主人,在御也是个有福的。十五岁,在猫里头算是高寿,尽享天年。”
似乎再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词,他嘴巴张动了两三次,却只重重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