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她将他的祥云八宝软缎长衣捏出丑恶的褶皱,双目充满了厌憎之情,“放手。”
香寿不敢放,旋涡已直吃到她脖子下。水面上仅留有一张绝色而绝望的面孔,仰望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求他施以援手,“三爷!!!”
齐奢给香寿的,是脚。银灰色贡缎靴狠狠一脚直踹在她胸口,脱身即走。帘一掀,叫外间的几个丫鬟瞅见,全吓得个脸黄。晚晚冲上前挡住,领头跪下,“不管什么事儿,求王爷好歹息怒,娘娘还怀着身子呢,万一像那晚上一样一个想不开——?”一听又是这寻死觅活的威胁,齐奢立即冷笑着截断,“让她死。”衣襟一撩,便绕开了晚晚。
他没看到那真实存在的白茫茫的转轮,一瞬间就已将一个渺小的,以及寄居于其中一个更渺小的生命,吞没得无影无踪。
晚晚同众婢进房来搀扶香寿,香寿却只坐在地下,把脸藏在手掌里哭。哭过了一刻,忽地摁了摁双颊,站起来展颜一笑,“没事儿,不过是同王爷拌了两句嘴,等他晚上回来就好了。你们忙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晚晚按王妃的吩咐放下了金碧山水的顾绣帘,将门也掩闭。香寿立在房间正中,眼睛里蒙着水,四面皆是水。她在光阴之漩的深水底,摇摇荡荡地把手放去小腹,爱抚着盘金间绣褙子上瓜瓞连绵的图样。多年前当她第一次这样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时,所想的是正妃的地位和荣耀,多年后,她每一次抚它,想到的都是丈夫的笑容——?他从产婆手中接过一件扭动的金襁褓,其中会探出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拳头,整只拳头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他望进襁褓内,满脸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感动——?多好啊。这个地方,是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了,这个地方只会有一切的重演,堕胎药和永巷。她的孩子会变成一摊融化的血水,她的丈夫会变成一尊遥不可及的冷漠雕像。但
总会有另一个地方,一定会有另一个地方,丈夫会接过那襁褓深深地微笑,他们的孩子会一天天长大,唤爹爹、妈妈,他的爹爹把他扛起在肩头,在窗外那株满开着一嘟噜一嘟噜粉花的桃树下,一起朝她笑望着。她的家人,都在等着她。
香寿笑着仰起头,涨满了她周身的洪水越涌越高,渐渐地,把她浮起到最高的高处;高得她一伸手,就触上了头顶的藻井天花。
府内诸人开始隐隐觉出有大事发生,这敏锐的触觉在姚奶妈身上得到了验证。许多人亲眼见到往日高视阔步的姚奶妈此刻似一头狼狈的斗犬,被一群太监从庭院追逐到内室,边满地乱窜地晃动着四肢,边大口大口地啐唾沫,“我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