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来伏跪,“督公传奴婢?”
“你去布政使司衙门里传皇上的谕,告诉姜恩沈从之一声儿,就说朝廷里追加料子二十万匹,叫他们帮衬着些,写个公文盖了印给你,你带着人往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太仓州告诉州县衙门支会一声儿,叫各县务必在冬前收齐蚕丝五十万,其余县按原数收缴。”
张达源横袖揩去一脑门的汗,撑起身挨过去,“督公,五十万,只怕百姓真顶不住啊。”
绿斗阖案,嗑出陆瞻心冷意坚,“百姓要不是‘真’顶不住,谁敢造反?届时遍地饿殍,自然算到龚兴那老家伙头上去,我倒要看他两朝元老的官帽上,抗不抗得起这诸多的人命。”
“奴婢明白了,”张达源稍一沉吟,复起踞蹐,“嘶……督公,这要是这几个县朝别的县借赈灾粮款过了年关,咱不是白费功夫了?”
陆瞻将冰萃的龙井一饮而尽,嗓音似一团浓云,攒满了一捧的雹子,“他们要是有了这个主意,你替他们指条路,叫他们问祝斗真借。祝斗真能借他们多少,自然想法子加倍由朝廷的灾款里剥出来,转来转去,烂的还是这苏州府的地。”
“要是姜恩不同意,该如何办?”
“他会同意的,他同祝斗真一丘之貉,讨皇上好的事儿,他们跑得比狗还快。”
领得明意,张达源行礼而去,虎背熊腰装潢了他半个男人的身子,使之看上去,如一个完整的男人。
可有些什么装点不来的,譬如一颗曾满怀壮志的心,立志为国为民的少年豪情随着身体的残缺,腐烂在了求之不得的尊严里。
陆瞻垂首哑笑,想到了芷秋在马车内为他流的眼泪。她说她想要了解他,可那一点点苦难她都承受不住,何谈更多朽痈的真相?
才去了张达源,又见鸟啼花影里,浅杏盛装艳裹而来,身后跟着春阳。自那日陆瞻将她抬做侍妾后,她便跟着风光体面起来,涨了月钱,分了庭轩,也添了四五丫鬟,真正像个太太奶奶了。
更大的变化是,她的外伤不仅痊愈,还生出些许春意透□□的妖娆来,像一朵初桃,终于绽放成了红馥馥的芍药。
或许在某些不为人知的世界里,她发生了惊天的变化。但这对陆瞻来说几乎不可查,他只当她是一只花瓶,仅有的价值便是装点他那海市蜃楼般的体面。
故此他的声音是冷漠的,两片薄唇只是锋利的红叶,稍不甚就能剌了肉,“有什么事儿?”
巧的是,浅杏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