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夏雨的暢快,反而帶著秋雨的冷意,冬雨的刺骨。
蘭溪撩開簾子,任由那雨絲和冷風灌進車廂內。
青鸞擔憂不已。
雨水濕衣,最易染風寒,主子淋雨生病了可怎么辦?
想勸,但瞧了瞧蘭溪的臉色,沒敢勸。
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在馬車中做個透明人。
馬車外。
驟落的雨點打亂了行人的腳步。
商販紛紛支起帳篷,不再賣吃食紙筆,改賣雨披和紙傘。
綾羅綢緞的公子和挑柴入京的山民撞了個滿懷。一個沒空問責,一個沒空道歉。
二人向背,匆匆離開,各回各家。
蘭溪借著那冷雨,得了幾分清醒。
那淬入骨髓的寒意,也緩緩,開始在四肢百骸中流動。
本以為。
上一世冷宮十年,岳公公是她唯一的救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讓她得以茍延殘喘十年的唯一幫助。
直到死,她都對后者報著深切的感激。
誰能想到,他竟是她身畔的最后一頭毒狼。
從頭到尾,只為那一根銀簪,一個令牌。
蕭燁的欺瞞與哄騙,她用十年的恨意,逼著自己慢慢接受了。
可岳公公的欺騙,蘭溪覺得,她今生今世,都無法釋然。
早該猜到的。
在知道他是赫連家的眼線時,她就該猜到,岳公公上一世的目的不純。
可上一世,岳公公的表演太精彩了,太生動了,太真實了。
她根本挑不出錯漏之處!
早該猜到的。
深宮之中,哪里來的無緣無故的好心人!
她就像個笑話一樣。
徹頭徹尾的笑話。
前半生,被蕭燁玩弄在掌心。
后半生,竟被一老太監奪走母親留給她的最后退路!
好恨啊。
好疼啊。
蘭溪捂著自己心臟的位置,感受著其間撕裂般的痛意,耳畔是瀝瀝的雨聲,是車輪碾過潮濕地面的踏踏聲。
眸底的黑暗,越積越深。
像壓抑了數月的風暴一般,只等……那崩潰的一刻。
在這樣壓抑到讓人無法呼吸的氣氛中,馬車,緩緩回到芝蘭殿。
蘭衡也下了車。
他穿了黑甲鐵衣,頭發箍在發冠之中,脊背挺直,扮作蘭家軍,一同來了皇宮。
蘭溪沒有回頭。
她怕自己嗜血的眸子,被父親看到。
她只在青鸞耳邊,淡淡吩咐。
“叫符吟霜來芝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