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山一带,直奔旧都而去。这日的天并不算清朗,虽没什么云,整个天幕却都阴沉沉的。
顾燕时在这样的天气里总是犯困,一路上哈欠连天却又睡不着。到了后来,苏曜听到她打哈欠就就不住笑,待回到宫中,就催着兰月服侍她回灵犀馆睡觉去了。
他们同行了一段路,到了灵犀馆门口,他目送她进去,便走向慈敬殿。
慈敬殿里灯火通明,只是白日里这样燃灯,反倒更显得天气阴沉,让人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太后立在窗前,望向昏沉的天色,俄而听到宫人禀说“太后,陛下来了”,她长长地缓了口气:“你们都退下吧。”
满殿的宫女宦官无声地施礼,沉默地告退。不过多时,苏曜入了殿,扫了眼四下里的空荡,至她身后一揖:“母后安。”
“回来了?”太后没有回头,犹自望着天色。
这样苍凉的天色,在冬日里很多,元月里更常见。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些旧事,心绪愈发乱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又说:“知道哀家我和催你回来么?”
苏曜颔首:“朝臣们认为朕偏宠静太妃,时时谏言,搅扰母后了。”
太后嗤笑:“哀家才不在意那些话。他们要说,就由着他们说去,总归如今也没人能越过去杀了她。”
苏曜的神思微微一凝,目光稍抬,落在太后的背影上。
她的背影几十年如一日的威严,他儿时总是怕她,心里又常有些期待,期待她在他面前等放下些许沉肃,哪怕只是对他笑一下。
但那样的光景并不太长,他很快就学会了漠视这些,他变得无所谓她的态度。
可现下,他看到这道背影一松,她转过来,视线定在他面上:“哀家问你,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曜浅怔,即道:“皇长兄是暴病而亡。”
太后神色一厉:“你休要诓骗哀家!”
“母后何出此言?”他平静地望着她,脸上没有分毫波澜,“当年母后就让宫正司查过,宫正司并无中毒迹象,只是患病,母后何以现下突然生疑?”
他言及此处,语中一顿:“便是存疑,母后也不该疑到朕的头上。”
他眼中渗出戏谑,好似在提醒她,他那时还不到六岁。
“母后总不能觉得,是朕为了争夺储位,毒杀大哥吧?”他嘲意更深,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太后面色紧绷:“哀家没有那个意思。”
苏曜颔首:“那朕就先回去歇息了。”
他说罢再行一揖,转身就走,冷淡的模样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心底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