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龙涎香在兽首铜炉中升起袅袅青烟,满室馨香,沁人心脾。
徐温斜倚在一张宽大的乌木榻上。
榻上,铺着一张完整的白虎皮,那雪白的毛皮上,黑色的王字纹路张扬而霸道,仿佛仍在无声地咆哮。
他的指间,正轻轻摩挲着一只茶盏。
那茶盏通体呈现出一种如烟似雨的青色,釉面光滑得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正是进贡宫中、号称“千峰翠色”的越窑秘色瓷。
冰凉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徐温满足地眯起了双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昨夜的血腥与惊心动魄,此刻都已化作了这指间的温润与身下的柔软。
张颢那个屠夫,终究还是落入了他的算计。
虽然未能一步到位,让他自己取而代之,但也成功阻止了那莽夫的篡逆之举,保全了杨氏的旗帜,也为自己赢得了“拨乱反正”的巨大声望。
大局已定。
接下来,只需慢慢炮制,用文火慢炖,广陵迟早是他徐温一人的天下。
他轻啜一口刚刚煎煮好的顾渚紫笋。
滚烫的茶汤入口,一股奇特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既有顶级茶叶本身的苦涩与微甘,更夹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咸鲜,将茶的本味激发得淋漓尽致。
这滋味,复杂,醇厚,令人陌生,却又在细品之下,有一股令人上瘾的回味。
徐温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正如权力本身。
就在这时——
“父亲!不好了!出大事了!”
书房那扇厚重的门被人猛地撞开,养子徐知诰脚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褪,神色慌张。
徐温的惬意被打断,眉头瞬间紧锁,他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案几上,沉声斥道:“何事如此惊慌!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不成?”
徐知诰顾不上行礼,也顾不上父亲的呵斥,他大口喘着粗气,急声道:“父亲!天……天要塌了!”
“孩儿方才得到府衙内线的消息,张颢那厮……”
“他逼迫大王下令,调任父亲您为浙西观察使,持节润州!”
“如今加盖了节度使大印的调令,已送至府衙,马上就要送到我们府上了!”
“哐当!”
一声刺耳无比的脆响,瞬间打破了满室的静谧与馨香。
徐温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秘色瓷茶盏失手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书房之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徐知诰脸上的焦急僵住,只剩下死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