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给您磕头了!给青天大老爷磕头了!”
刘靖没再看他,只是对依旧处于后怕中的方蒂说道。
“走吧,回城。”
回去的路上,方蒂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跟在刘靖身后半步之遥的位置,神情变幻不定。
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有对刘靖手段的敬畏,更有发自内心的明悟。
他明白了。
刺史大人今日此行,根本不是来视察,而是来给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学生,亲身上了一堂关于权术与为官之道的实践课。
这堂课的名字,叫“为政,即为战”。
当晚,刘靖没有再参加任何宴请,只是在馆驿中安静地处理了一些从饶州送来的公务。
第三日清晨,他便下令拔营,率部启程,继续归途。
方蒂率领婺源一众官吏,恭恭敬敬地送出城外十里。
临别时,刘靖在马上勒住缰绳,回头看着依旧躬身肃立的方蒂。
“方蒂,记住,为官治民,不仅要防天灾,更要防人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婺源真正的洪水,不在天上,也不在田里。乱世,当用重典。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屠刀好用。”
方蒂身躯一震,重重叩首在地,声音嘶哑而坚定。
“下官……明白了!”
刘靖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马腹,沉声喝道:“出发!”
玄甲黑旗,如一道黑色的洪流,滚滚向东而去。
方蒂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远去的玄甲黑旗,直到其彻底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
他缓缓起身,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婺源县城。
这一刻,他眼中的不安与迷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冰冷杀伐之气的清明与坚定。
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