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的乱世。
也因此,刘靖此举,便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这不仅仅是一道任命,更是一种打破千年桎梏的信任,一种只问才能、不问出身性别的魄力。
林婉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今日在书房内,刘靖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说出那句“我以歙州刺史之名,正式任命你为进奏院首任院长”时。那目光里,没有丝毫轻浮,只有对她才华的全然认可,和对未来蓝图的坚定信念。
当然,刘靖也并非鲁莽之辈。
他选择的“进奏院”,在时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收发文书、传达政令的清闲衙门,无权无势,无甚油水,与那些掌管钱粮兵马的实权部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在大多数官吏看来,这不过是刺史大人心血来潮,效仿前朝设立的一个“花瓶”机构。
这巧妙地为他那惊世骇俗的任命,披上了一层“无伤大雅”的外衣。
可以预见,当这道任命传出,外界的反应多半是付之一笑。
那些自诩了解内情的歙州官吏,或许会认为这是刘靖为了拉拢林家所做的政治姿态,一个空头衔换取一个地方望族的支持,是笔划算的买卖。
而更远一些的旁观者,恐怕会在背后窃窃私语,讥讽那少年刺史耽于美色,英雄难过美人关,竟效仿古之昏君,设此闲职以娱红颜。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这座被他们轻视的衙门,一旦按照刘靖与她的构想运转起来,将爆发出令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能量。
说一句胜过十万大军也不为过。
车厢内,兄妹二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
林博数次看向身旁垂眸读着一卷书的妹妹,嘴唇几番张合,欲言又止。
他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与他平日里执掌家族庶务、应对各色人等时那份沉稳练达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一会儿觉得车厢里有些闷热,扯了扯领口;一会儿又觉得座位有些硌人,不自在地挪动身体。
最终,所有的纠结与试探,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车厢内淡淡的熏香气息里。
林婉何等聪慧,兄长那如坐针毡的模样,只是用眼角余光扫去,便已然知晓其心中所想。
她并未立刻点破,而是又将手中书卷翻过一页,纤长的手指在泛黄的竹简上轻轻滑过,但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林博的第三声叹息在耳边响起,她才将书卷轻轻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而后不急不缓地将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抬起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