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喝着红酒,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盛清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几天不见,傅南屹瘦了很多,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但周身那股刻意维持冰冷的平静,却比任何情绪外露都更让人心惊。
他似乎感应到盛清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盛清的心脏猛地一缩。
傅南屹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太多盛清无法解读、也不敢细究的情绪。
痛苦、眷恋、悔恨、绝望,还有一种近乎残忍的逼迫自己接受的平静。
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盛清笼罩,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但只是一瞬,傅南屹便迅速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绪,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对视只是盛清的错觉。
他放下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程序化的僵硬。
“航班时间,张莫跟你确认了吗?”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公事。
“……嗯。”盛清低下头,盯着盘中精致的食物,味同嚼蜡。
“那边气候和国内不同,行李……”傅南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只是干涩地说,“……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傅南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酒杯纤细的杯脚,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照顾好自己。”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轰然砸在盛清的心上。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叉子,指节泛白。
他想问:你呢?
他想问:没有我,你怎么办?
他想问:我们之间,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像一团灼热的火炭,烧得他生疼,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问?
是他一直想要自由。
是傅南屹终于“如他所愿”。
这顿晚餐,最终在近乎悲壮的沉默中结束。傅南屹率先起身离开,背影决绝,没有回头。
盛清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餐厅里,看着窗外彻底沉下来的夜色,和那座在夜色中泛着幽冷微光的玻璃花房,只觉得浑身冰冷。
自由近在咫尺。
他却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另一个看不见的牢笼。
而傅南屹,那个曾经的“狱卒”,正亲手为他打开大门,然后,将自己锁进永恒的黑暗里。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