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孙观砚"。那方砚台躺在我案头时,北京正下着今冬第一场雪,雪花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祖父研墨时的沙沙响。
今夜修复《兰亭序》摹本,补全"后之视今"四字时,忽然懂得祖父为何总说"修复如续命"。那些被虫蛀、被水浸、被战火撕裂的字迹,在我们手中重新挺立的过程,何尝不是对时光的温柔反抗?狼毫蘸饱浆糊的瞬间,我仿佛看见祖父站在时光的褶皱里,对我点头微笑。
案头的端砚又积了茶渍,这次是我故意洒的。那些褐色的痕迹在砚台边缘蜿蜒,像极了祖父教我写的第一个"永"字。当X光扫描仪显示书页纤维的走向时,我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不过是无数双手在时光长河里,将回忆谱成诗篇。那些被我们修复的字迹,终将在某个清晨,由另一双手轻轻抚过,继续吟唱未完的韵脚。
阁楼的樟木箱依然散发着沉香,练习簿里的字迹却愈发清晰。祖父抄录的《诗经》在某页折着角,"维此文王,小心翼翼"的句子旁,有我用铅笔添的批注:"维此祖父,墨香永继"。风穿过窗棂,吹动箱底的竹叶书签,叶脉间依稀可见那个"韧"字,在时光里倔强地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