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她的发顶,却暖不了她眼底的寒意。
芬格尔刚从外面回来,袍角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此行是为筱竹寻一块“定魂冰”,据说能让冰雕在盛夏不化,还带着昆仑深处独有的清冽灵气,再过半月便是筱竹的生辰,他想把这冰嵌进她正在雕琢的宫殿地基里,算是给孩子的生辰贺礼。
刚踏入结界,他就听见露台方向传来“哐当”一声脆响,那声音穿透重重宫墙,像一把冰锥扎进他的耳膜。是琉璃碎裂的声音。他心头猛地一沉,提气掠起,玄色锦袍在风里展成一片墨色的云。
露台上的景象则让他瞳孔骤缩。
琉璃罩碎成了满地晶莹的碴子,最大的一块碎片上还沾着冰屑,而那个灰布短打的少年正瘫坐在地上,怀里的铁皮盒滚到一边,浓稠的糖浆泼出来,在汉白玉地面上积成一滩黏腻的琥珀色,像块丑陋的疤。侍卫长脸色惨白地跪在旁边,连声道:“大人,是属下失职!没拦住他……”
“人呢?”芬格尔的声音像淬了冰,平日里温和的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浪。他问的是筱竹。
“公主……公主刚才还在这儿,见冰雕摔了,转身就跑回寝殿了,没哭,就是脸白得像纸……”侍卫长的声音发颤。
芬格尔没再看那少年,转身就往寝殿走。脚步踏在碎琉璃上,发出“咯吱”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太了解筱竹了,那孩子看着软,性子却比谁都执拗。那座冰宫对她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她照着父亲手札复刻的“家”,殿顶的鎏金是她攒了半年的月钱换的,偏殿的冰湖里冻着她第一次亲手钓的月光鱼,连廊柱上的每道花纹,都是她对着父亲的笔迹描了又描刻出来的。
寝殿的门虚掩着,里面静得可怕。芬格尔推开门,看见筱竹正坐在地毯上,背对着门口,手里捏着块最大的冰雕碎片。碎片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碎片上的冰花里,红得刺目。
“筱竹。”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里的寒意散去,只剩下疼惜。
女孩没回头,只是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她把碎片往怀里拢了拢,像是想把它拼起来,可碎开的冰怎么可能复原?指尖的血蹭在冰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红。
芬格尔蹲下身,轻轻握住她流血的手。她的手冰得像块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傻孩子,先处理伤口。”他从袖中取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伤口,药膏触到掌心时,筱竹“嘶”了一声,却还是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