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进忠本能地点头,可一点完,心里便“咯噔”一声——暗骂自己怎就轻易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堂堂御前副总管太监,阉人堆里也算金尊玉贵,如今竟窝在灶间站着啃鸡腿——传出去,岂不成了满宫笑柄?
可抬眼撞进她那一弯月牙似的笑里,他又倏地心口发软:便是被天下人笑,又能怎样?
若能换得这天仙儿展颜一笑,纵被千人嗤笑,也值了。
梦曦哪晓得他肚里那番九曲回肠,她只认一条理:既吃了她的鸡腿,便是跟她一条船上的人,油渍落肚,从此同流合污,休想撇清。
既然已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又同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当然要端出点“自己人”的排面,好好犒劳这位新同伙。
她回手从柴堆后拖出一张矮脚小凳,掌心“啪啪”拍去灰,脆生生地朝他笑:“相逢即是缘,快过来坐呀!”
进忠眉峰轻挑,目光顺着她拍凳的手落下——只见灶膛边那张缺了角的矮木桌油渍斑斑,桌腿还歪了半分。他脚步未动,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迟疑。
按宫里暗地里的规矩,太监若跟哪个宫女看对了眼,便算“结对食”,明里说是搭伙吃饭,暗里却是互相取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故而,阖宫宫女皆讳莫如深——与太监同席而坐,便如当众自认“对食”,谁肯平白惹这一身腥?
偏这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拉凳让座,一句“快过来坐”说得脆生生的,毫无避忌——进忠心头蓦地一漾,像被根羽毛轻轻搔过。
一股莫名的冲动倏地窜上胸口——干脆坐下,与她并肩啃完这只鸡腿,管它什么“对食”忌讳、闲言碎语,今夜全且随它去!
可靴尖刚离地面,他又硬生生把那股冲动按回胸口——小姑娘眸子亮得跟山泉似的,分明不懂“与太监同桌”这四个字在宫里有多沉、多烫。
他进忠自认心黑手狠,可趁人家天真懵懂、把“对食”当家常便饭来哄骗——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今日若真一屁股坐下去,待来日她明白“对食”二字的分量,只怕这双眼里的笑会瞬间结霜,恼他、恨他、避他如蛇蝎。
今儿若真顺势坐了,待她明白“对食”两字有多重,小姑娘怕是要又羞又恼——他虽算不得好人,却也不肯这样欺她。
单是想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