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这张笑盈盈的脸冷若冰霜,杏眸里盛满厌弃——进忠胸口便像被钝锥子慢慢拧了一下,隐隐作痛。
一念及此,他唇角那点笑意便僵在半空,眼底悄然浮起两分涩然,像含了颗未熟的青梅,酸得发苦。
梦曦眼尖,见他眉梢倏地一暗,像灯火被风掐了一下,心里顿时打了个突,脱口问道:“怎么,你……竟不饿?”
话刚出口,她忽地睁圆了眼,筷子“当啷”磕在碗沿,声调都拔高了三分:“你——你不会就是这大厨房新调来的管事公公吧?!”
她心头“嗡”地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她啃了半只鸡就撞见正主儿!那锅老汤、那罐御酒、那屉水晶饺……一样还没摸着呢!难不成真要把这人也药翻了撂墙角,才能保本?
念及此,她眸色一沉,寒光掠过,指尖已悄然摸向袖中蒙汗药——冷着脸便要出手。
进忠瞧她小脸一板,杏眼瞪圆,袖中窸窣作响,活像只炸毛的猫崽子,奶凶奶凶的,他险些没笑出声来。
于是他把嗓音放到最轻,像哄受惊的雀儿:“别怕,咱家是御前当差的,跟你一样——饿得前胸贴后背,冒雨溜进来找口吃的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梦曦这才长吐一口气,小手在胸口拍了两拍,又回头嗔怪地瞪他一眼:“早说嘛,吓得我差点……”话到一半,她忙把“洒药”两字咽回肚子。
“既是找吃的,还杵在那儿做甚?这么高的个儿,灯影里一戳像根柱子,万一外头巡夜的撞见,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她压低声,半嗔半拉地朝他招手。
进忠低笑摇头,指了指离她两步远的暗角:“劳烦姑娘把小凳往这儿挪一挪,咱家坐边儿上就好,省得坏了你名声。”
梦曦却眉心一拧,腮帮子微鼓,低声恼道:“怎么,你还嫌我脏、嫌我晦气不成?”
进忠只觉她连蹙眉都带着奶凶的劲儿,像只炸毛的猫崽子,一爪子挠在他心尖上。
忙压低声音赔笑:“给咱家十个胆子也不敢嫌姑娘——只是……‘对食’二字,姑娘可听过?”
话音未落,梦曦已蹙了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进忠瞧在眼里,胸口像被细针轻轻一扎,酸涩无声蔓延。
果然还是厌恶的吧——进忠心头一沉,酸意还没翻上来,却听她脆生生地接道:“这黑灯瞎火的,鬼影都没第三个,管它什么规矩!天塌下来先垫肚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