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嘶哑,直到力竭。
慕湮伏在阿婆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上,眼泪流干,只剩下空洞的抽噎和浑身脱力般的颤抖。屋外的天光透过窗纸,由明亮转为昏黄,又渐渐被暮色吞噬。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也随着阿婆一同死去了。
屋角的阴影里,罗睺计都静默如亘古的顽石。猩红的魔瞳落在那一动不动的盲女身上,看着她单薄的背脊因细微的抽噎而偶尔起伏,看着她散乱的发丝黏在泪痕斑驳的脸颊上。
他感知到那老妇的魂魄已然彻底离体,汇入凡间界模糊的轮回法则,再无痕迹。那具皮囊,正在快速失去最后一点温度,变得僵硬,散发出腐败前最初的、微弱的气味。
麻烦。
这个词语再次浮现在他冰冷的意识里。
这具尸骸需要处理。依照魔域法则,直接湮灭最为便捷。或者弃之荒野,自有豺狼秃鹫处理。
但他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那个因为一具皮囊而悲伤欲绝的盲女。
他不理解这种悲伤。生死于他,如同星辰起落,寻常至极。值得如此?
炉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屋内的温度随着夜色降临而迅速降低。慕湮打了个寒颤,从那种麻木的悲恸中微微清醒过来。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直起身。摸索着,触碰到阿婆冰冷僵硬的手,她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又强迫自己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阿婆圆睁的、凝固着惊恐的双眼合上。
然后,她摸索到那床厚实的棉被,仔细地、吃力地给阿婆盖好,仿佛老人只是睡着了一般。
做完这一切,她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炕沿下,抱着膝盖,将脸再次埋进去,无声无息。
黑暗和寒冷彻底笼罩了茅屋。
罗睺计都终于从阴影中走出。他无声地走到灶边,指尖微动,冰冷的柴火无火自燃,重新带来光亮和微弱的暖意。
他又走到慕湮身边,将一件厚实的衣物披在她瑟瑟发抖的肩上。
慕湮猛地一颤,却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体缩得更紧。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埋在膝盖里的头顶,沉默了片刻。
“需安葬。”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听不出情绪,却也不再是之前那种全然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