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湮抱着膝盖,将脸重新埋进去,不再说话。
屋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哔剥声。
一种诡异的、脆弱的平衡,在这沉默的共处中悄然建立。
自那夜后,罗睺计都不再退回那片绝对的阴影。他依旧沉默,却有了一个固定的、可见的(虽然她看不见)位置——桌边的那把椅子。
慕湮依旧恐惧,但那恐惧里,掺杂进了一丝麻木的依赖。她开始习惯他在那个位置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如同习惯这间茅屋本身一样。
他依旧会带来食物和用品,却不再试图赠送那些不合时宜的“礼物”。
有时,慕湮会大着胆子,在吃饭时,将碗往他的方向稍稍推近一寸。他从不碰触,但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气息会因此有极其细微的波动。
有时,她在夜里惊醒,发出压抑的抽泣,不会再有笨拙的拍抚,但那个方向会传来椅子极轻微的吱呀声,表明他还在。
这种沉默的、僵硬的“陪伴”,成了两人之间新的常态。
直到春深时节,慕湮病了一场。
或许是那夜野外受寒埋下的病根,或许是积郁成疾。她发起高烧,浑身滚烫,意识模糊,时而冷得瑟瑟发抖,时而又热得踢开被子,嘴里含糊地喊着“阿婆”,或是发出惊恐的呓语。
罗睺计都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她在炕上痛苦地辗转。
凡人的疾病。脆弱,麻烦。
他可以用魔元强行压下她的高热,甚至根除病根。但他记得上一次,他试图用力量介入那个老妇生死时,引来的抗拒和恐惧。
他伸出的手,几次凝在半空,又缓缓收回。
他起身,走到屋外。回来时,手里拿着浸透了冷水的布巾。他学着记忆中某个破碎的画面,将冰冷的布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慕湮被冰得哆嗦了一下,模糊地呻吟一声,却下意识地往那冰冷的来源蹭了蹭。
他僵了一下,继续着笨拙的动作,更换布巾,擦拭她汗湿的脖颈和手臂。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称得上粗陋,但那纯粹的、物理意义上的降温,却奇异地安抚了慕湮烧得糊涂的意识。她不再那么焦躁地翻滚,渐渐沉入一种不安却相对平稳的昏睡。
他就坐在炕沿,守着她,重复着这毫无技术含量的、凡人的照料方式。
一夜,又一日。
慕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