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自青田摘牌子以来,每每带她散心,齐奢见她总有些慵愁之意,这几次却渐渐恢复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活泼洒脱。仅望着眼前这一副目欺秋水、瞳神欲活的笑靥,业已酒不醉人人自醉。齐奢心甘意甜地把酒从青田的手中接过,一饮而尽,放下碗却摆出一副愤愤然的颜色,“你甭说不出,叫我也灌你一遭。”
青田“哧”一声,只下颌一仰,就将珠玑般的诗句抛出,“醉折花枝当酒筹。”
齐奢赞一声,也稍一做想,“唯愿当歌对酒时。”
青田一手托袖,另一手拣起了锅中的银壶,再一次给齐奢斟上了满满一杯,“劝君更尽一杯酒。”
“嚯?”抬手于下巴一擦,“这个本地风光着实阴险。”
青田只管那么笑微微的,“三爷赏个脸。”
“得,给你个面子。”开怀笑纳,放杯,其后放声,“暮云,你再说一个字来。”
暮云说了个“玉”字,青田连呼“无趣”,齐奢却大加称赞,争执了几句,还是用此字。这一回,青田为先。只见她不紧不慢,又往那大酒碗中少加了有两钱的分量,“玉碗盛来琥珀光。”
齐奢点头称是,接下去道:“碧玉妆成一树高。”
“谁家玉笛暗飞声。”
“转教小玉报双成。”
“蓝田日暖玉生烟。”
“明月当帘挂玉弓。”
“你再说一遍?”
“明月当帘挂玉弓。”
“罚酒一杯。”
齐奢异然,“为什么?”
青田将刚刚倒上的这碗酒推来,“你先吃了罚酒,我再告诉你缘由。”
“那不成,你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才能领罚。”
“我问你,你才说的可是诗鬼《南园十三首》之其六?”
“没错。”
“大错特错。那头一句是‘寻章摘句老雕虫’,第二句是‘晓月当帘挂玉弓’。你错了一字,怎么不该罚?这样浅近的也会错,真真臊死人了。”青田咯咯地笑着,纤指在面皮上连刮两刮,比划着羞他。
有些很微妙的什么一下令齐奢沉了脸,从鼻子里冷冷地嗤一声:“若要擘两分星、文采锦绣,姑娘该去找你那状元郎。”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青田脸上的所有表情宛若一只被利箭射穿的飞鸟,砰然坠落,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不可见的血迹淋漓。完全不由自主地,他忙抬起手来握她的手,青田却抽手避开。
周敦和暮云对视了一眼,无言退出。但房间内依旧留着些其他的,纷繁而清冷,如窗外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