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帖》
城西旧巷第七盏灯笼裂了道缝,烛光从裂隙里漏出来,在青石板上洇出半阙《鹧鸪天》。我数着灯影里的尘埃,第七粒突然坠入掌心,竟是半枚褪色的胭脂扣,锈色里凝着粒琥珀,内里封着片残笺,墨迹洇成"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断句。
茶肆掌柜擦拭着陶碗,忽然指着窗外:"您看那盏灯。"暮色里,第七盏宫灯的流苏正缠着片残叶,叶脉里浮着粒银锞子,刻着"乾隆"年号的字迹已模糊。他说这是和珅府旧物,"嘉庆四年正月十五,有位老仆抱着灯笼哭,说这是主子最后赏的物件"。
我在琉璃厂翻到半部《浮生六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辛夷。第七折插图里,画师用朱砂点了朵坠地的花,旁边题着"当时只道是寻常"。店主说这是沈复亲笔,"抄书人是个更夫,抄到这句时,突然指着窗外说'那片云像极了芸娘发间的绒花'"。
寒山寺的钟声响起时,我正站在第七株老梅下。钟声震得残瓣簌簌而落,其中一朵卡在石缝里,与半枚玉佩叠在一处。老僧说这是纳兰性德来此挂单时遗落的,"那日他握着花站在树下,钟声一响,花瓣就坠进了他张开的掌心"。
秦淮河的画舫经过,船娘正唱《牡丹亭》。第七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刚出口,岸边柳枝突然折断,惊起两只水鸟。我数着它们掠过的弧线,第七下振翅时,有片残瓣从翼间飘落,正巧卡在船头《西厢记》的残页里,墨迹洇成"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客官看这灯。"古董商捧来只铜胎画珐琅灯,流苏上缠着根红绳,锈色里凝着粒水晶。他说这是曹雪芹幼年用过的,"雍正六年除夕,有位丫鬟抱着灯哭,说这是二爷教她扎的第一盏灯,灯纸上还留着'满纸荒唐言'的墨痕"。
我在苏州拙政园的漏窗前拾得半截银簪。簪头"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见"字处缠着根白发,应是某位老妪不慎掉落的。老园丁说这是沈周与唐寅赌画时用的簪子,"那日他们争执不下,唐寅突然拔下簪子说:'若我输,便将这簪子沉入荷花池。'结果簪子卡在石缝里,挂了三百年"。
大英博物馆的东方厅里,躺着半块宋代青瓷灯。灯座"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茫"字裂着道细缝,釉色里嵌着粒珍珠。收藏家摇头:"残了不值钱。"可每逢惊蛰,晨露沿着灯缘渗下,竟在"思"字末笔凝成水珠,像千年前的泪滴坠入人间。
外祖母的樟木箱底,压着叠泛黄的戏单。最上面那张写着《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