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扇》,墨迹在"溅血点作桃花扇"的位置突然晕开,像是写单人被窗外的更声惊落了笔。某日我整理时,一片梨花瓣从纸间滑落,脉络与戏文里的韵脚完美重合,倒像是岁月补全了那个未完的春夜。
昨夜在扬州二十四桥,发现随身香囊裂了道缝。苏绣第七处断线恰好穿过并蒂莲纹样,像道凝固的闪电。我轻轻解开绳结,发现内衬里卡着根银发,应是去年在明月夜遇雨时,那位与我共伞的老者不慎掉进的。此刻香囊仍在飘香,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倒像是流年在轻声说:你看,所谓阑珊,不过是有人替你记着所有未歇的心跳。
山涧又落花时,我数着新得的七枚铜钱。其中一枚"大观"年号的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像极了青瓷灯上的冰纹。远处传来《霓裳》的残曲,第七个音突然走调,倒像是时光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轻轻接住了坠落的叹息。
归途经过废园,残墙上依稀可见"灯前笑说归来夜"的墨痕。有个孩童正在用石子划新字,第七下恰好写成"阑"字。我摸出怀中最后半块胡饼递去,他咬了口突然笑:"老丈的牙印,像花瓣缺了一角。"
此刻铜灯里的水晶愈发透亮,裂痕处的锈色愈发深沉,倒像是岁月将所有阑珊的灯火,都铸成了永恒的琥珀。当最后一缕辛夷香渗入木纹,当最后一片花瓣飘落案头,所有被灯火浸润过的故事,都会在记忆的深处,长成不灭的刻度。正如张岱在《陶庵梦忆》中所写:"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那些惊起满城花雨的灯火,终究在时光里站成了永恒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