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浚铭出院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
林清来接他,手里提着个帆布包,里面是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阿恒去公司处理点事,让我先过来。”她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水,“炖了鸽子汤,放保温桶里了,回去趁热喝。”
陈浚铭接过帆布包,指尖碰到包带内侧的标签——是陈奕恒的名字,用钢笔写的,字迹龙飞凤舞。这包是去年林清送他的生日礼物,说“阿恒总丢三落四,用帆布包能装得多点”,现在却用来装他的东西,像个微妙的隐喻。
“谢谢嫂子。”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胃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让他头脑异常清醒。
回去的路上,林清没提病房里那幕,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家常。说陈奕恒昨晚没睡好,凌晨还在翻城西项目的资料;说他胃也不舒服,却非要等她把汤熬好才肯去公司;说他昨天出门前,反复叮嘱“别让小铭碰凉水”。
每句话里都带着“阿恒”,自然得像呼吸。
陈浚铭靠在车窗上,看着掠过的街景。他想起六岁那年,陈奕恒把他架在肩上去公园,路过甜品店时问“小铭想吃什么”,那时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十二岁那年,陈奕恒把他的奖状贴满整面墙,笑着说“我弟比我厉害”,那时他觉得哥哥是天;十八岁那年,陈奕恒穿着西装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身边站着穿白裙子的林清,他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涩味。
现在他二十四岁了。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林清解开安全带时,忽然说:“小铭,你哥昨晚跟我说,想把城东的写字楼转到你名下。”
陈浚铭愣住了。
“他说城西项目的窟窿太大,用写字楼抵押太冒险,转到你名下,至少……”林清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至少能给你留条后路。”
陈浚铭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想起陈奕恒手腕上的牙印,想起他手背上的戒指印,想起他在病房里没来得及松开的手——原来那些纵容的背后,是早就铺好的退路。这个比他大六岁的哥哥,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想好了所有。
可他要的不是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