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得太快了。每当杰姆碰到一个不认识的字,他就跳过去,可是杜博斯太太每次都叫住他,让他把单词拼出来。杰姆念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在此期间我不是盯着被烟熏黑的壁炉架,就是望着窗外,反正尽量不去看她。当他一路念下去时,我发现杜博斯太太的纠正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杰姆甚至凭空省略了一句。她没有在听。
我向床-上望去。
她出了什么事。她仰面躺着,被子拉到下巴上,只能看见她的头和肩膀。她的头在来回慢慢摆动。时不时地,她会张大嘴巴,我能看见她的舌-头在里面微微搅动起伏。唾液成条地聚在她嘴唇上,她会把它们吸进去,然后再张大嘴巴。她的嘴巴好像存在的生命体。它独立于她的身\_体之外另行运作,一进一出,如同落潮时的蛤蜊洞。偶尔它会发出噗的一声,像有什么黏稠的物质被煮沸了一般。
我扯了扯杰姆的袖子。
他看了看我,之后又看看床-上。她的脑袋正好向我们这边摆过来,杰姆说:“杜博斯太太,你没事吧?”她没听见。
闹钟突然响了,把我们吓呆了。一分钟之后,我和杰姆已经来到外边的人行道上,神经还在刺痛当中,我们开始向家走去。我们不是逃出来的,是杰茜打发我们走的:闹钟的铃声还没停,她就跑进来推着我和杰姆往外走。
“嘘,”她说,“你们都回家吧。”
杰姆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她该吃药了。”杰茜说。门在我们身后合上的一刹那,我看见杰茜快步向杜博斯太太床边跑去。
我们到家时才三点四十五,杰姆和我便在后院里踢落地球,一直玩到去接阿蒂克斯的时间。阿蒂克斯给了我两支黄铅笔,给了杰姆一本橄榄球杂志,我猜这是对我们第一天给杜博斯太太念书的无声奖励。杰姆告诉了他所发生的一切。
“她吓着你了吗?”阿蒂克斯问。
“没有,”杰姆说,“可是她太恶心了。她是不是有癫痫什么的。她老吐唾沫。”
“她也没办法。人生病的时候常常很难看。”
“她把我吓坏了。”我说。
阿蒂克斯从眼镜上方看了看我。“你知道,你不必和杰姆一起去的。”
第二天在杜博斯太太家的情形也和第一天类似,第三天也一样,渐渐就有了规律:刚开始一切正常,杜博斯太太会就她最喜欢的话题——她的山茶花和我们父亲给黑鬼帮腔的倾向——折磨杰姆一会儿;然后她会变得越来越沉默,最后就迷糊了,完全不理我们。接着闹钟响了,杰茜把我们嘘出来,这一